重德 要傳承“臺灣人骨氣”
▼2014年10月19日出版的《臺灣文藝》﹝劉克全撰 ﹞第2年第3號(總3)的封面。(圖/李重德提供)
【李重德/專欄報導2020/9/5】 在本文之末,將標示著一份2014年10月19日出版的《臺灣文藝》﹝劉克全撰 ﹞第2年第3號(總3)的封面,其內容是負笈日本的 重德 之堂姊 “李初雪”寫給其母親 “李劉富”的信,“李”是冠夫姓,其母親本名即是“劉富”。這是一張報平安的明信片,其內容如下:
A-bú–á pêng-an,Goán lóng pêng-an, m̄ -bián hoân-ló. Kan-taⁿ 1 日 ū thò͘ nā-tiāⁿ. Sàu hó–la. Góa lóng gông[tńg] tō khùn, hō͘ ポイサン kóng góa khùn bē-siān[?] sī-m̄-sī. 承[?]兄iā chin-chá khùn. I ū hō͘ kôaⁿ–tio̍h ê khoán. In[I ū] beh hit-àm sûi-sin[?] tńg-khì 東京. 發[?] í-keng xx–la. Chit-chūn 8 時 10 分, beh lăi khùn–la. オヤスミ A-soat
這些內容,除了很少數的李家人與劉家人看得懂內容之外,任由多麼厲害的“日本郵政檢查人員”也是丈二摸不清頭緒來的,因為這些文字不是英文或是哪一國語言,而是李家與劉家的專有語法。
說白了,它就只是“原始臺語”而已,但是他們用特殊的幾種語言文字來加以混合,使得若只從文字表面來解讀,則與任何語法完全脫節,外人因而無從得知內容。
因此,李家人寫信大多採用明信片,因為它較便宜且快速(減少郵電檢查)。而且,故意寫這一些日本人看不懂的語言,以示李家人不接受日本的“皇民化政策”。
因為,篤信基督教的“劉富”自從嫁給“李明道”之後,就把這一個原來是基督教傳教士彼此之間用“語言文字”而不是用“文字語言”來傳達信息的方法,也傳給了李家,因此李家也開始使用此種“語言文字”。
這一種溝通模式就是所謂的「書寫民主化」,也就是讓使用文字的人以閱讀人在語言習慣上直觀便能直覺的方式來表示。
這是因為劉家與李家在歷經清朝時代,眼見到臺灣人民被迫要“看文言文,猜文意,結巴講北京話”;在歷經日據時代,眼見到臺灣人民被迫要“看日文,猜文意,結巴講日語”;在歷經民國時代,眼見到臺灣人民被迫要“看白話中文,聽各省口音,講臺灣國語”。
因而,他們深感遺憾臺語雖然在臺灣民間普遍通用,既通俗又有力,八音抑揚頓挫,饒富情感。但是臺語卻沒有文字可以直接敘述,都還要用中文翻譯後,再轉譯為臺語。
因此,臺灣人民的文化成為沒有“主體性”,從最早依附在荷蘭語、後來依附在閩南語、再來依附在日語、再來依附在北京話,臺灣人民的臺語始終是方言,甚至是“亡國奴”的語言。
雖然,劉家與李家的大多數人都能講上好幾個國家的語言,但是為了維護臺灣人原有的本質,這兩家人平常在語言與文字上就只使用“原始臺語”,也就是未經過修飾的販夫走卒所使用的臺語,因為這兩家人認為自己雖然富貴,但絕不能自視高貴,而輕賤平民。
因此,請容許重德在此介紹這一個語法的創始人,也就是這一張明信片的收信人“劉富”的祖父“劉光求”:首先,“劉富”的祖父是“劉光求”(1826.10.13-1887.6.5),他是清朝的軍官,道光29年(1849年)隨部隊移防來府城,就駐在水仙宮附近。
後來,“劉光求”在府城娶妻“李氏朗”(1840.10.19-1899.3.13),生四個兒子,他們是“麒麟”(大房)、“大粒”(二房)、“瑞山”(三房)、“錫五”(四房),與一位女兒,名“教金”。
信中的“劉富”就是二房“劉大粒”的千金。“劉富”長大之後與屏東縣萬丹首富“李明道”(1888-1962)結婚。信中的“李初雪”就是“李明道”與“劉富”的唯一的女兒。“李初雪”的翁婿是“李信福”(1915-1996),他們生有兩男三女。
“劉光求”在府城就駐在水仙宮附近,經常有機會聽英國傳教師馬雅各醫生(1836-1921)講基督教的道理,後來他的全部子孫都信仰了基督教。也因此,劉家開始與各國接觸,是臺灣早期能通曉各國語言並與外國人往來密切的仕紳。
其中,從1910年開始,劉家的男孫輩都必須要去日本、美國、英國、德國、印尼留學,如:劉青雲、劉清風、劉子能、劉主安、劉子祥、劉子爵……等,學科技與哲學。而劉家的孫女則全部去到日本、中國留學,如劉秀琴、劉彩仁、劉秀霞、劉秀華、劉鸞、劉快治、劉聰慧……等,學知識也學做人。
當然,李家既然是屏東首富,也是書香世家,全家人也有十幾位負笈海外。兩家門當戶對,自然在聯婚之外,兩家也在相互學習。重德寫這一段歷史,是因為覺得當前臺灣有許多人已經忘了自己是甚麼人了,特別是在對外人時,經常只端看到對方的臉色,每天戰戰兢兢的過日子。
重德感念伯父 李明道一家人,雖然貴為地方首要仕紳,但是為了維護臺灣人有“自由使用語言與書寫的權力”,不惜冒著牴觸日本政府推動“皇民化”運動的風險,公開的倡議使用“原始臺語”,因此特別寫本文,來表達自己將繼續傳承這樣的“臺灣人骨氣”。
文末,重德為臺灣最近熙來攘往的與外國互動,雖欣喜但不敢言歡,因為甜食上桌,蠅蟲難拒,重德 知道這是上天所安排,用以激濁臺海,而令風捲殘雲,浪濤不絕。故謹誌以:『莫明幻化究當初;忘戰納損菩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