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扼殺了故宮南院？

作者：于璣銘遠眺花果山的智人

最近有一名網友在PPT出題「台灣是不是真的不懂搞觀光」，之後風傳媒上也出現「不是台博館、奇美！他批2博物院「建設太不國際級」狠酸：台灣是不是不懂搞觀光？」，PPT的那篇「台灣是不是真的不懂搞觀光」文章節錄如下；

故宮是國際超級等級的大景點，結果台北大眾運輸發展那麼久，各種經費那麼多，中央還蓋了三小南院，結果故宮外面根本沒這種等級景點該有的建設，附近沒東西吃，國際旅客機場跟車站過去的公車搭起來也不順，根本沒一個國際景點該有的建設，為啥台灣整天大撒幣各種蓋蚊子館，卻不好好先把現有資源的故宮周圍整頓好讓外國客去得更舒服? 搞了一個南院更不適合國際旅客前往，台灣的錢是不是都用在很奇怪的地方。

風傳媒上那篇「不是台博館、奇美！他批2博物院「建設太不國際級」狠酸：台灣是不是不懂搞觀光？」的部分文章節錄如下；

PO文曝光後頓時引起熱議：「故宮不拉條捷運真的怪」、「因為不用心，觀光就是要便利，尤其最好在捷運附近，兒童新樂園、台灣科學教育館、故宮，吸引國內外的觀光客」、「台灣連公車都開得很可怕，無法推薦觀光客搭」、「台灣觀光差也不是這些原因，國際情勢也是一個問題，老外都覺得台灣隨時會戰爭很危險」、「交通方不方便，蠻多人是主要考量，人生地不熟，可以想像多少人因為交通不方便就放棄的！」

值得注意的是上文 （不是台博館、奇美！…….） 的點閱率已超過12萬，一般來說這類關於博物館的文章其閱讀次數都不會太高，誠然，這或許也跟其被歸類於國內旅遊部分相關。總之，這兩篇文章不約而同的點出故宮南院之所以「經營不善」肇因於缺乏觀光的能量，交通不便與附近沒有東西吃是兩大元兇，其實在許多遊人的評語裡，對於南院的指摘也屢見不鮮，在民主多元的社會裡，公部門對於輿論的反饋向來戒慎恐懼，然而，故宮南院卻可能是個異數，近年來，故宮南院不管出了什麼紕漏總能輕鬆以對，上至公務員成了薪水小偷，下至清潔工可以誤入管制區，這一切對於故宮南院的管理階層而言都只是小菜一碟，當然，褒貶不一都是常態分佈的現象，也有許多同胞對於南院狂走綜藝路線覺得心有戚戚焉，至於什麼教育與典藏功能，則乏人問津。

交通不便與附近沒有東西吃或許是南院的癥結，但絕對不是南院的要害，在過去的討論中我也曾列舉南院諸多弊端，例如唯來客率是問、例如只重土木、例如閹割專業、例如官員程度太低、例如走觀光偏鋒等等，除此之外，導致南院從草創時期的欣欣向榮到如今的老態龍鍾還有以下的病灶。

其一、是專業人力不足

南院在籌備期間，其人力經行政院專案核可，在當時撙節人力的政治現實中，南院的公務員職缺 （當時擬定為八十員） 可說是異軍突起，不過當時亦有但書，凡公務員供職於南院者未滿三年不得請調，這是為確保人力無虞所做的設計，本就無可厚非，儘管在籌備處期間就曾發生高考及格的公務員寧願放棄公職身份也要離職的情事，但當時的公務員士氣相當蓬勃，甚至出現凌晨兩點還有公務員在南院工地監工的情事，在公務員的志向選擇中，南院還曾經掄元。但自正式營運迭經政權的轉移之後，由於任用非相關的公務員而導致院務每況愈下，獨佔鰲頭的地位一路下滑至三十名之外，許多公務員只要有機會便會選擇掛冠而去，當中確實不乏俊秀之士，如今的南院其公務員當然也不可能滿編，更有論者揶揄南院僅需安管科即可，其他處科單位均能裁撤。

其二、志工嚴重不足

這點與第一點也有因果關係，主因在於南院自從大小姐上台之後只講究政治正確，過去所累積的志工能量自然也就點滴流失，再者南院行管科對於志工的態度一貫的輕蔑，所任用的公務員均無法與志工同心，最近就有一樁公案可供參考，其案情是南院志工業務承辦人對於志工參加志工大會、春酒晚會的出席及表演時數斤斤計較，三次出席及演出竟然只以八小時作結，換言之，彩排及準備時間皆不列入志工時數計算，這些志工所累積的志工時數可能都已經破萬了，對於區區八小時根本毫不在意，令其感到寒心的是南院的態度，說是鳥肚雞腸還真的一點都不為過。不過這種現象存在已久，過去還曾出現南院在春酒晚會上提供給志工的禮品竟然是已經過期的月曆，也曾出現過去在春酒晚會上提供給志工的禮品竟是轉手的禮品，也曾出現南院明令志工不得參加其他文化單位的記者會等等，追根究底，這只能說是主官的問題導致上行下效，因此也有志工說換承辦不如換主官。理論上一座國際級的博物館應該有制度完善的志工服務制度，但南院草創至今，本來有卻成了已經沒有，至於網路上經常將北院與南院做對照，則往往也犯了以管窺豹的謬誤。

北院確實有其地利之便，長久以來它的志工不虞匱乏。然而，就南院而言，一則因為地理關係 —— 南院儘管距離嘉義高鐵站不算太遠，且兩者之間也有接駁公車往來，近年還增加了台糖五分車的選項 （雖然筆者認為此種設置並未達到預期目標） ，但比起繁華的台北市，南院有著先天上的弱勢，這本來就是非戰之罪，因為南院之所以位於嘉義縣有其均衡南北的考量，再者交通因素本就不該是決定一座博物館與否的關鍵，若以交通因素論，則英國境內許多的博物館概不及格，例如著名的坦克博物館 （The Bovington Tank Museum） 距離倫敦2.5小時的火車 （非高鐵） 車程，且其接駁並不方便 （位於鄉間，公車班次相當疏落，遠不能與南院的狀況相比） ，如果按照某些人的邏輯，則這座博物館的命運恐怕也不太樂觀，另外一個更極端的案例是中國秦皇島上的三聯書店海邊公益圖書館，該座圖書館向來有世界最孤獨的圖書館稱號，三聯書店海邊公益圖書館儘管位處孤獨，但其彰顯的獨特魅力卻吸引著無數人前往領略它的寧靜質樸，該座圖書館也造就了一處空靈詩意的閱讀場域。若說交通不便是南院的硬傷，那麼建議讀者們也思考一下關於坦克博物館所面臨的「嚴峻」，這座博物館的預算僅有百分之十五來自於英國政府補助，其餘皆需靠自己運籌，但是，實際狀況是這座博物館的營運相當成功，靠著門票收入與許多寓教於樂的活動，它擠身全英國受歡迎博物館之列。該館在遊客評價中榮獲4.8分 （滿分為5分） ，它所憑藉的並非僅僅只是數量龐大且豐富的館藏，而是它經年累月的設計出許多教育活動，如果用「世界級的坦克科學教育中心」去定義它，則它榮膺此一頭銜。反觀南院其每年暑假所推出的兒童藝術月活動與其展覽毫不相干，原來立意良善的兒創中心則成為聊勝於無的單位，倒是戶外增加的沙坑與水坑及滑梯等等與博物館無關的設施大受歡迎，夏天晚上耗資不菲的光雕與水舞則繼續消耗納稅人的公帑 —— 即使有民眾專程到南院看光雕與水舞，這對於博物館而言到底有何益處？

其三、人口分布的密度南北相異巨大

北院位於交通便捷且人口密度相當高的台北市，南院則完全無此優勢，雖然兩者的志工來源幾乎均是退休人士，但是在職業類別上有相當差異 —— 南院的志工幾乎都是退休的軍公教人士，尤其是公與教為最，北院則不然，退休空姐、退休大學教職、董座夫人等等所在多有，然而，此處決無歧視的意思，筆者要強調的是兩地的基數本來就有很高的歧異性。再者，北院的志工養成制度具有長遠的歷史，且就官僚體制而言，北院志工的養成確實較為充分，而南院的志工養成則僅僅十餘年，加之原主張最力的處長早已去職，繼任者對於志工與導覽方面根本就是大外行，結果就是原來所積累的能量早已揮發殆盡。雖然，南院的志工培訓早在籌備期即已開始 （始自2008年） ，但十幾年過去了，可以上線服務的志工人數卻遠逺不如預期，時至2020年甚至出現志工第十一期與後續期別根本招募不到新血的窘境，在2021年更傳出南院安管科要求保全人員也必須擔任專業導覽的工作，並以此作為續聘的資格，更為離奇的是南院對此並無意見，甚至讓相當資淺的約聘僱人員擔任「監考」的工作，此「天方夜譚」的要求在曝光之後，不久之後便消聲匿跡。

輝達執行長黃仁勳逛夜市，或是籃球明星林書豪喜歡釣蝦，這都是常民文化的體現，但從巴黎奧運台灣館設計被國民黨立委葛如鈞踢爆有抄襲嫌疑，台南的台灣文學館吉祥物「阿龍」也爆出抄襲中國大陸繪師的原創，520就職典禮的主視覺與國外藝術家高度相似，沒想到早已走出製造業抄襲的台灣，竟然走入了文化上的抄襲。賴清德在就職前一天領著外賓至外雙溪釣蝦，過故宮而不入，新任國圖館長其專業是水產養殖，失之謬矣。

見微知著、一葉知秋，南院備受檢討其實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

故宮南院 圖/故宮官網翻攝